欧盟急了

近期，欧盟对华新能源汽车发起反补贴调查。在欧盟大力推动所谓“去风险”战略以及产业政策全面回归的大背景下，对华实施产业保护政策以及构筑新的贸易壁垒其实早在意料之中。

欧盟针对中国新能源汽车启动反补贴调查，反映了近年来欧盟经济战略转向的内在逻辑，从中可管窥其产业政策的变化。欧盟启动反补贴调查的根本目的是希望通过征收惩罚性关税，大幅抬高中国新能源汽车的出口成本，以有力削弱中国在该领域的竞争力。

目前，中国是全球新能源汽车产业链最为完整的国家，作为全球最大的新能源汽车生产国，中国新能源汽车的生产量、销售量和保有量已经连续八年为全球第一。中国在新能源汽车整车、锂电池及其材料等环节具有较强的竞争优势，新能源汽车最核心的零部件电池已经实现全球领先，电机、电控、自驾驶、汽车智能化、物联网等关键技术也达到了全球先进甚至领先水平。

国际能源署统计显示，2022年欧洲销售的电动汽车中，有16％是从中国进口。近两年，欧洲各国已成为中国新能源汽车“出海”的重要目的市场，比利时、英国和德国是前三大中国电动车出口目的地。今年1月～5月，中国新能源汽车出口45.7万辆，同比增长1.6倍。同期，新能源汽车总出口额已逾165亿美元，其中，对欧盟出口新能源汽车总额超过73.2亿美元，占比约44％，几乎占据中国新能源汽车出口额的一半。

而与中国和美国相比，欧洲电动汽车产业竞争力不足，面临的竞争压力在持续加大。国际投行瑞银预计，随着价格更实惠、生产成本更低、技术更具优势的中国电动汽车的崛起，西方汽车制造商的全球市场份额或将失去五分之一，这引起了欧洲对中国新能源汽车竞争优势的极大忧虑。

事实上，欧盟在对外发起反倾销、反补贴调查上一直表现活跃。根据WTO的官方统计，欧盟是自1995年WTO成立以来对外发起“双反”调查的第三大成员方，对外发起“双反”调查累计已超过500多次，仅次于美国和印度。而今欧盟启动对中国新能源汽车的“双反”调查，将严重损坏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利益，一旦欧盟调查结束后决定开征反倾销、反补贴关税，原本正常的出口业务将承压，对于部分税率较高的企业来说，直接出口可能会被完全阻断。

对中国新能源汽车启动反补贴调查是欧洲整体经贸政策转变的一个缩影。从国际层面看，当前，全球正从以市场竞争主导的国际秩序步入以大国竞争为主导的秩序转变。市场竞争强调“共赢逻辑”，而大国竞争更多是“零和博弈”，甚至是“负和博弈”，当今全球经济和贸易体系也越来越成为各国输出“竞争干预政策”的受害者。

从欧洲层面看，近年来受到中美博弈加剧、世纪疫情、乌克兰危机、能源危机等因素的叠加影响，“堡垒心态”日益加剧，产业政策、投资政策和贸易政策愈加保守化。加之欧盟内部存在经济放缓、数字化转型吃力、人口老龄化加速等问题，使得欧盟试图转移矛盾而进行“内病外治”，对华心态也更加复杂化、矛盾化。因此，在全球汽车产业竞争格局重塑中，欧盟对越来越有竞争力并可能对其构成“威胁”的新能源汽车出手，并不令人意外。

近年来，欧盟不断加大产业政策扶持力度，政府干预色彩趋于强化，披着“产业政策”的外衣行“战略保护”之实。2021年，欧盟出台的《开放、可持续和坚定自信的贸易政策》就明确，欧盟将坚定不移地使用贸易防御工具，同时，欧盟也将改革竞争法，强调基于自身利益和价值观调整对外经济政策，加强经济与安全在对外关系中的关联度，这意味着欧盟未来的产业政策、竞争政策以及贸易政策将更趋保护主义色彩。而随着中国新能源汽车的崛起，并对以汽车为主要支柱产业的“欧洲制造”带来冲击，欧盟就在酝酿实施较为严厉的措施来保护欧洲汽车产业。

“双反”调查是欧盟阻击中国新能源汽车的第一步，预计欧盟对中国新能源汽车的竞争优势还会采取更多政策工具。中国新能源车企对欧投资也将面临一系列欧盟法律法规规制的约束，包括近期欧盟出台的《净零工业法案》《关键原材料法案》《新电池法》《外国补贴条例》，以及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等。其中，《净零工业法案》《关键原材料法案》分别就清洁技术的欧盟本土化制造比例、特定关键原材料的对外依赖度等提出要求。

市场竞争力靠保护是保护不出来的。短期看，上述保护工具将给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带来不利影响，但长期看，只要中国坚持市场开放，强化创新竞争优势，无论是反补贴调查，还是非市场化打压，都将无法阻挡中国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崛起。（作者系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美欧研究部副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