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钱亚光
编辑 / 黄大路
设计 / 师 超
5月30日，上海市青浦区人民法院对 2021 年上海车展车顶维权事件的宣判，2021 上海车展中站上车顶的河南张女士被认定侵犯特斯拉名誉权，应向特斯拉赔礼道歉并赔偿 17 万元，有关“单踏板模式”安全问题的讨论被推上高点。
就在此前三天，5月27日工信部官网发文，公开征求《乘用车制动系统技术要求及试验方法》等五项强制性国家标准的意见，其中要求禁止用动能回收功能完全将车刹住，“单踏板模式”引起热议。
其中，《乘用车制动系统技术要求及试验方法》（征求意见稿）显示，相较于GB 21670—2008《乘用车制动系统技术要求及试验方法》，最新版本文件增加了“A型及同时具有A型和B型电力再生制动系统的车辆，通过松开加速踏板实现的制动作用不能使车辆减速至停车的要求”。
征求意见截止日期为 2024 年 7 月 27 日，这意味着，若征求意见稿通过，7 月 27 日之后在国内上市的新能源汽车，均不被允许设置为动能回收至完全制动的模式。
就像网友在社交媒体上解读的，“单踏板模式”可能要被禁了。
征求意见稿的由来
2023年11月14日-16日，GB 21670《乘用车制动系统技术要求及试验方法》标准修订工作组第六次会议在重庆召开，来自50余家工作组成员单位的80余位专家参加了会议。
会议重点讨论了标准中关于 A 型电力再生式制动系统的相关内容，主要考虑在基于我国国情的基础上提出相关技术要求，以降低由于驾驶员误操作及系统失效带来的安全风险。
会前工作组组织部分成员进行讨论，从这种制动系统的制动强度限值、人机交互和工作模式提醒、是否允许该制动系统使车辆制动停车等几个方面提出了建议方案。
与会专家对建议方案和各自产品状态进行了交流，从各自角度提出了对上述方案的意见建议。会议讨论结论是增加了新的要求，并补充完善相关试验方法。会后起草组根据会议讨论结果，更新并形成了社会公开征求意见稿。
文件称，近年来随着A型电力再生式制动系统技术应用的逐步广泛，由于驾驶员长期通过控制加速踏板来实现制动停车，可能会导致养成相应的驾驶习惯，在紧急制动工况下出现误踩等误用的情况。
工信部强调，“为明确A型电力再生作为一种辅助制动的定位，在经过充分行业调研和讨论的基础上提出该要求，旨在引导驾驶员养成良好的驾驶习惯，保证行车安全。”考虑行业技术和产品现状，此条款给出了单独的过渡期时间。
“单踏板模式”意义何在
所谓“单踏板模式”，通常是指当驾驶员完全松开油门踏板后，驱动电机以较大功率进行动能回收，车辆减速较快，不用踩制动踏板，可将车彻底刹停。实际上是指“强动能回收+不踩制动踏板能刹停”，两者缺一不可。
当然，这种“单踏板模式”，其实只是约定俗成的叫法。所有量产出售的汽车上，“加速”和“制动”两块踏板都是有的，只不过在具备能量回收的新能源汽车上，加速踏板带有“减速”的功能。
“单踏板模式”的初衷并不在于“停车制动”，而是动能回收。这项技术最早可以追溯到F1赛车上，2007年雷诺F1车队的两位工程师，通过技术手段将车身制动能量存储起来，并在赛车加速过程中将其作为辅助动力释放利用。
“动能回收”利用车辆减速时的惯性，使得车轮带动电动机转动，从而使电动机变为发电机，将电能储存至电池组内。
随着动力回收技术不断普及，作为动能回收系统相辅相成的“单踏板模式”，也在乘用车之上渐渐出现。
虽然人们最为熟知的“单踏板模式”车企是特斯拉，其实第一个做“单踏板模式”的是宝马，不是特斯拉。此外，福特、奔驰、极星、沃尔沃、捷尼赛思、现代、日产、雷诺、雪佛兰、凯迪拉克、smart等车企也提供此功能。这种模式对延长续航有不小的帮助，还能延长刹车片的使用周期。
然而，特斯拉客服称，特斯拉的车辆没有“单踏板模式”，它松开加速踏板减速的功能叫能量回收。特斯拉称，网传消息目前没有了解到，在现有车辆的功能使用上，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如果确实是国家有相应的要求，那么也会后续在软件版本发布或者相关说明中，特斯拉会发布说明通知。
特斯拉的车主手册显示，只要车辆处于行驶状态，并且驾驶员松开加速踏板，能量回收制动就会降低车速，并将回收的电量输送回电池。
特斯拉的“停止模式”里有缓行、转动和保持三个选项。如果你选择“缓行”，松开加速踏板后，车辆会减速，但不会刹停。而“保持”，就是松开加速踏板后，车辆会减速至刹停的模式。采用这种模式后，加减速都在加速踏板上控制，刹车踏板只用做紧急制动，不用承担行驶中日常的加减速责任。
征求意见稿中要禁止的就是后一种方式。
作为26年驾龄的老司机、开了3年Model 3的车主，笔者非常喜欢使用“停止模式”里的“保持”选项，因为其制动过程是非常舒服的，比人为踩制动踏板制动更为顺滑、平稳，完全可以做到无感零点头刹停。
是不是用这个选项也是因人而异的。笔者在很快就适应了这种可以直接刹停的停止模式，用起来得心应手；但家里另一位驾驶员，短时间尝试之后，感觉不适应这种模式，就一直在用“缓行”模式，完全停车需要踩制动踏板。由于特斯拉有驾驶员识别功能，我们两人只要坐到驾驶位上，系统就可以自动切换到各自的停止模式，互不干扰。
当然，使用“保持”停车模式，要对路况有正确判断，遇到紧急情况还要踩制动踏板。而在紧急情况下误将加速踏板当作制动踏板的行为，笔者认为还是和驾驶员平时的驾驶习惯以及心理素质有很大关系。
个人以为，这种模式的选择完全取决于驾驶员的感受，用得舒心就继续用，用着不爽就不用。其实这种选择在开始使用后，很短时间内就可以确定，而且这种“单踏板模式”在任何车上都是可选项，车企不会强迫驾驶者使用哪种模式，也不必然对行车安全形成威胁。至于工信部直接下文件禁止使用这项功能，笔者感觉完全没有必要，甚至有些越俎代庖。
其实，早在 2021 年5月6日，特斯拉刹车话题讨论的最热潮时期，就有汤姓网友向工信部提交信件，表示特斯拉在汽车设计中把“动能回收功能”与加速踏板相结合，让加速踏板具有制动效果，违背汽车百年的驾驶习惯，引发了无数误踩加速踏板的交通事故。希望工信部审查特斯拉的这一设计是否合理，是否提交了完整的设计说明，是否存在未经报批违规改动设计的问题。
对此，工信部于5月19日做出回应：制动能量回收与单踏板驾驶模式都是新能源汽车的新技术之一。这些技术并不是特斯拉特有的技术，用户在购买和使用相关新能源产品时，应熟悉新能源车辆技术特性，确保行车安全。
网上争议不断
对于最近的这份征求意见稿，网上已经展开了热议。其中主要有三类意见，一是支持，认为应该禁止动能回收直接刹停；二是反对，认为动能回收直接刹停有可取之处；三是呼吁不要一刀切，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使用者。
支持方认为，单踏板模式虽然便捷，但在紧急情况下可能因驾驶员习惯性依赖而延迟或误操作，影响制动效率，尤其对于新手司机和偶尔驾驶电动车的驾驶员，这种设计可能导致混淆和事故风险增加。
有博主认为，单踏板模式从逻辑上就是不安全的。单踏板开久了，就习惯了不备刹车，遇到紧急情况就有人想不起来。
也有博主认为，因为动能回收而往刹车效果上靠的现象都是不合理的，都是有风险的，而单踏板模式所造成的危害是最大的。
反对方认为，单踏板模式经过适当训练后，不仅能够提高驾驶效率，还能减轻城市拥堵时的疲劳感。并且当前许多电动汽车已配备有先进的智能辅助驾驶功能，主被动安全都有极大提升，辅助驾驶功能能够有效弥补人为操作的不足。
有的特斯拉车主表示，单踏板的肌肉记忆是抬脚=减速，紧急制动不可能先抬起再去踩同一个踏板，而是去踩另一个踏板。这比传统习惯反而更安全。不少特斯拉车主表示，很喜欢单踏板模式，并质疑支持禁用的人没有长时间使用过该功能。
意见折衷的人们指出，“单踏板模式”与安全隐患（将油门当作刹车）之间是否有必然联系，目前并没有相关数据能佐证。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底，中国因驾驶员误踩加速踏板导致的交通事故，占比12.6%。而在这一年，新能源汽车保有量只占汽车总量的1.46%。
而《道路交通运输安全发展报告（2017年）》显示，在“单踏板模式”使用更少的20216年，中国误踩加速踏板的事故已约9 万起，死亡人数约2.5万人，受伤人数约10万人。所以单踏板模式是否会让车主更易会将加速踏板当作刹车，还有待数据进行佐证。
那么取消单踏板模式的目的何在呢？完全可以让车企设置单踏板模式的开关，将选择权留给消费者，而非直接用强制标准禁止。还有的特斯拉车主表示，政策不要一刀切，要给消费者选择的权力。